【周蒲】Earth Blue
作者天文知识浅薄，全篇的航天知识私设严重，不要相信~千万不要相信~
推荐BGM：《Saturn》—Sleeping at Last
“人类所制造的浪漫不及宇宙本身浪漫。”
夜总是在序章开始，
而光明总是存在于落幕。
航天史第150年，同年8月17日。
“伏羲号”比预计升空时间延迟8小时零5分17秒。
飞船在地球外围随着人造行星环轨道漂游，冰蓝色的行星碎粒绕着，坠成一圈小星空。蒲熠星比周峻纬慢一步到达飞船内部驾驶室，笨重的宇航服还没来得及完全脱下。
而周峻纬早就按着控制器按键瘫坐在椅子上，左手还捧着团成一滩的咖啡。袅袅的白气晕在驾驶室的环境里，模糊了半张脸。
“地球行星环目前运转比地球自转速度快0秒483，全年将快2分93825秒。
“速度偏快，但仍在合理范围内。后续将持续进行观察。”
失去重力让一切都变得有趣，液体不会安分地呆在容器里，一点点地颠簸就能够让成团的液体分裂成小簇，旋滚在空气里。有一小点漂游到阿蒲的手边，被拢到手心里，揉散了。
“看起来这一趟上空检测小状况有点多啊，要我说就感觉像是延迟上空错过了良辰吉时。得空可能要多拜一拜了。”
“没想到阿蒲你还信这个啊。”
阿蒲嘿嘿一笑，双手合十虚悬着拜了两把。嘴里念着各路菩萨神仙，一副口嘴念不利索的样子。
“我奶奶信这个，之前每次出远门她都会去庙里拜一拜，为我求个福，算个平安卦。”
虚拜的时候，阿蒲的脖子上掉出个红艳艳的小锦囊，以周峻纬良好的视力，一眼就能看到锦囊上绣着针脚整齐漂亮的“平安”。最后一个笔画浅浅只有一层勾线，缺了一小个角。
“可惜这次她没办法去，我就只能一直拿这个之前她绣的‘平安’来求平安了。”
“……”周峻纬没说话，双手交叠扣在一起。“也许地球人造行星环转快的那小半秒，就是为了补偿我们错过的良辰吉时吧。”
行星环的环绕圈被人为的制冷，温度超越人体能承受的极限。
透过特制的瞭望窗，能看到漂浮着的硅酸盐或冰的尘粒，大的岩石和卵石。每一粒微尘和每一大块硬石上结着剔透的冰晶，闪着克莱因蓝，微小的向前运动着。
“我看系统显示的数据已经接近合理范围的边缘，我们这段时间得多加注意。”
“那我两轮班吧，一人看一半时间。”
峻纬嘬完咖啡，把杯子搁在案台上。摆手指着自己的脸示意自个先轮班，顺手把阿蒲赶出去休息。
“行。你杯子我给你拿走，到点换我。”
到处都是破败的高楼被焚烧过后残留着零星火苗，新鲜的血液从里面涌出，燃烧殆尽。泥土焦灼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阿蒲看见自己站在灼热的土地上。
周峻纬站在他的左边，两个人一起抬头看星空。浓稠的夜色裹着星光明亮地刺眼，在城市灯光覆盖夜空以来，已经近十多年没能看到这样清晰的星星和磅礴的银河。
纤毫毕现的漫天繁星逐一陨落，砸落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阿蒲看见自己忍不住牵起周峻纬的手说:“原来一切的结局就是这样。”
而周峻纬点点头，面色沉重，似乎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最后，天空劈开两半，坠下了毁灭的流星雨。
蒲熠星想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却发现早已皲裂变形。陨星砸落的冲击着地面，燃起耸高的火焰。这场垂死的大火蔓延了整个城市，天空被染成血红色。
地上的人群都聚集在此，闭上眼睛伸出双手许愿。
胸口处突如其来的闷痛，剧烈的咳嗽声让阿蒲晕厥过去。他只是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还带着些微凉意。
在失去意识前，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永远坠落在了那片灼热的土地上。
太空没有白昼黑夜之分，只能靠手表来判断时间。
时针浮浮地指向数字1，分针嘀嗒到下一格，落在数字7和数字8的正中间。阿蒲倒吸着一口冷气惊坐起，眼里还倒映着梦里的火光。
恍然间感觉连指尖都还残留炙热，滚滚黏着肌理攀上眉间。
周峻纬回到休眠舱时错眼看到半片红色，涌过舱门的下端，消散在空气里。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阿蒲没有在休息，整个人靠着瞭望窗。眼神飘渺，落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含着慌乱又诚挚的眷恋。有蔚蓝色停驻在他的瞳膜上。
“你没有休息？”
“休息了一会，刚刚醒。”阿蒲的视线从瞭望窗移开，转向周峻纬。“是轮到我了嘛？”
“还没，我来拿个东西。你刚刚在看什么？”
通过行星环反射的太阳光罩在两个人的肩头，碾压肌理的暖黄色，缀着幽蓝的冷色。
“在看我们的地球，她太蓝了。”
这个答话没头没脑的，周峻纬挠挠头发，想起那个慌乱的眼神。
“你做噩梦了？”
“嗯。”我梦见所有的星星都坠落了。
瞭望窗外的行星环像是在应合阿蒲的梦境，环行的速度以肉眼可观测地增长，克莱茵蓝混着丝丝缕缕的白雾游散。有微小的硅酸盐冰粒叩击着窗沿，叮叮当当响成玉润的曲声。
最先警觉的是阿蒲，抿着唇巴巴的观察，神经质地抠手指关节夹缝的软肉。看每一块岩石和卵石之间添生出异样，血一样赤红的云雾像是从梦境里流出来，拥挤地刺入窗沿，等阿蒲伸手去拨，才发现红色是自己的错觉。
“峻纬，你看这些行星颗粒围绕地球公转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回驾驶室。”
观测器观测的数据一直挂在显示屏的右上角，下方还放着科研者计算出的合理区间。而显示屏上显示的行星环绕地球公转速度数据早已经超过最快数值。
“伏羲号呼叫420基地，能收到嘛？。伏羲号中检测系统显示行星环运转速度超出合理区间，比最快数值快1秒592，全年将快9分68466秒。”
“地面检测器检测数据与伏羲号检测误差在0.02153秒，原地待命。密切关注行星环运转动态，等待下一步指令。”
“收到。”
运转数值仍在叠增，以阿蒲的目测，叠增基本是以一分钟半秒左右的速度飞快增长。以最好的情况预算最快五分钟最慢十分钟之内，运转的速度会快到行星环温度增温几摄氏度，足够体积大的岩石和卵石脱轨，掉入地球大气层。
“峻纬，记得我刚刚和你说的梦嘛？”
短短一句话像噎在喉咙里，夹着深切的担忧。
“…所有的星星全都坠落…”周峻纬回想了一下，又否决了。“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都不会让星星陨落。】
“伏羲号，这里是420基地。目前行星环运转速度异常，预测叠增速度将呈两倍速增长。地面各国人造极低温制冷控制器发生信号失常。”
“预计……进行……相关维修……安全……”
通话信号变得断断续续，显示屏弹出“异常”的字样，三角感叹图形怼在显示屏正中。
“所以？基地是要求我们进行维修吧？”
“估计是。”
航天服摞在驾驶台的一边，整整齐齐的，坠着两个人的标识牌。等到穿到一半，阿蒲看到看到周峻纬突然皱眉，一副难办的表情。
“阿蒲，我们得先取得联系。”看着阿蒲疑惑的表情又补充。“我们不会修，我们需要技术指导。”
转过弯来的阿蒲直接“噗”一声笑出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就冲散了大半。
“好，我们快点恢复信号吧，毕竟行星环的运转速度还在叠增。”
恢复信号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行星环的运转速度已经快接近合理区间最快速度的两倍，接通信号的第一时刻，显示屏通话就亮起了刺眼的红光，有文件包直接弹到置顶位，直接开始解压。与此同时，一道简讯响起来，机械的电子音忠实地进行转述。
【不惜代价，修复人造行星环极低温制冷器，恢复与地面控制器的连接。】
两个人快速的套上航天服，戴上便携式手臂联络仪。鉴于人造行星环极低温制冷器是一个庞大的仪器，为了稳定持续的制冷还分别在行星环圈中置放了九个。为了迅速完成修复，两人敲定分工进行。同时为了安全，也选择了佩戴牵引绳。
“伏羲号”正式进入自动行驶模式。
“每两个制冷器的安置间隔都挺远的，我们的牵引绳的长度远远不够。”
阿蒲抽了口气，一下子就想到了周峻纬在打什么主意。
“收起你的想法，那样太不安全了。”
“可我们没有办法，行星环的运转速度叠增的太快。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做不到分工修复。而牵引绳只配备了两根，想要连接增长都做不到。”
沉默没能延续多久，蒲熠星就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好。”
周峻纬松了一口气，拽着自己的牵引绳想挂在阿蒲腰间的安全扣上。结果发现自己另一端的安全扣在阿蒲的手上，而阿蒲的牵引绳扣上了他的安全扣。
“你扣在‘伏羲号’的舱门牵引保护扣上，我作为延长端去修复距离远的制冷器。”
“…好。”
修复的程序相对简单，在投放这些制冷器的时候就设计了自动检索故障系统，地面的遥控失效后就需要手动开启，开启键在铝金镀面的包裹外壳之下，需要压感开启。输入相关程序编码之后就可以自动检测故障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检测出故障，就意味着制冷器需要重置操作系统，相应的操作也会变得复杂。
出舱门的准备并不繁琐，两人的航天服中都承载了飞行脉冲器。带头的一向是阿蒲，直冲2号制冷器。周峻纬基本不需要飞行脉冲，太空中的惯性完全支持他直飞到1号制冷器的修复范围内。
“1号制冷器自动检测无异常，已连接地面控制器。”
“2号制冷器自动检测无异常，已连接地面控制器。”
“嗯哼，看起来我们……”
“住嘴。此处不建议立flag。”
牵引绳的长度实在不长，感觉不清醒思考的后果就体现在修复工作转移场地的艰难。行星环得自传方向和他们两个的修复前进方向是相反的，“伏羲号”随着自转方向一直牵扯着两人，转移变得有点艰难，偶尔还会被扯离。存在稍显鸡肋啊。
“看起来我们得回驾驶舱一趟，换上大容量的飞行脉冲器。这个牵引绳估计等会就用不着了。”
“……好。”
行星碎粒因为不断叠增的自转加速度与行星轨道摩擦产生微热，开始有大量的碎粒脱离自传轨道，有些微小的开始擦着两人周边迸出亮丽的火星。
场景瑰丽，但却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有一粒行星粒打穿了航天服，太空中真空挤压，对人体具有致命的危害。就算没有损坏航天服，飞行脉冲器和联络仪只有有所损坏也是致命的。
“我们得快速回去一趟，现在。”
还未等周峻纬应答，变故迭生。
有稍大的行星周身的冰棱开始融化，开始更快地在自传轨道中绕行，以更快的速度。然后，撞击。碰撞一颗，继续下一颗。阿蒲和周峻纬在纷乱的冲撞中艰难转移，保护设备也保护自己。
牵引绳承载了两人大部分的动力，明确了具体的方向。
有一颗手掌大的行星粒擦过阿蒲，他恍然看到梦里的白光，摇曳着尾巴；看到自己又站在那片炽热的土地上，作一个旁观者。像手指蜷起来又使劲地绽开，什么声音都没有。可他明明感觉有东西成为了变量，改变了什么，也听到蝴蝶拯翅。
“阿蒲，牵引绳断了！”
耳畔的风喧哗成一片，依稀是幡卷着空气的哀鸣。
阿蒲是被生拽醒的，清醒过后才发现所有的声音都是混乱中的幻听和一部分周峻纬的叫唤。连接周峻纬和“伏羲号”的牵引绳早就断成两段，就他和周峻纬之间的牵引绳还连着，没断。虽说也挺幸运，那颗巴掌大的行星粒没有砸到人身上，但打断的牵引绳甚至将他两带离了原先的方向，两个人在太空滚了两大圈，滚到了“伏羲号”的对角。黯淡的太空，只有周峻纬和蒲熠星漂浮在星石的缎带之上。
返回驾驶舱变得困难起来。
苦中作乐的一点是，现在两个人倒是离要修复的3号、4号制冷器很近。
“……有一件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起来周峻纬对自己为说出口的flag有点懊恼，倒霉事居然立马就到了。
“我的飞行脉冲器看起来是故障了，而且大概率修复不了。”
【完蛋了】
一个飞行脉冲器的容量完全不够返回驾驶舱的。阿蒲想，周峻纬也一定知道。
“通报一声基地，我们开始继续修复吧。”
“3号制冷器自动检测无异常，已连接地面控制器。”
“4号制冷器自动检测无异常，已连接地面控制器。”
修复任务勉强算完成了一半，地面基地也承诺会快速增援。但鉴于困难程度，基本还是要依托于两人的修复任务的成功。再发射一架飞船是难以实现的，而目前的空间站并未完善，离两个人所在的地方也过于遥远。
万事不太顺呀。
“但尽人事，莫问前程？”
“你有文化，你说的对。”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大笑起来。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也许老天自有安排。
END 2021.9.2
补充设定：地球在8年前曾遭遇过大卫星碰撞，为了解除这个碰撞威胁，地球居民选择了将大卫星在地球外围炸开，并为了防止冲击波对地球大气层造成影响，对地球外围进行极低温制冷，形成人造行星环。
